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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時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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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時約

精瘦健碩的軀體仿佛給她施以了無形的威壓, 覆在她唇上的柔軟並未離開,竟反客為主。

崔湄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。

木門被推開的剎那,帶入一片寒風。

謝崢趁虛而入, 輕而易舉地撬開了她的唇齒, 攫取住她口中的那點柔軟。

崔湄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困在蛛網裏的獵物。

透明的細線桎梏了她怦然的心跳, 緊接著麻痹了她的神智, 幾乎令她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處。

靜謐夜色之下,連紛亂的腳步聲都消失不見, 取而代之的,是高低不一的輕喘。

謝嶠止步於門前, 望向床榻之上糾纏著的兩人。

弟弟身前似乎緊緊抱著一個女人。

礙著床帷遮擋,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,只見兩個身影親作一團,難舍難分。

他慌忙撇過頭去。

他也不曾想到無羈竟然在做這樣的事……

縱然謝嶠不敢直視, 隔著數步距離,雜亂的呼吸聲還是飄進了他耳中, 惹得他耳後亦是染上了薄紅。

他深吸一口氣, 正欲轉身離開, 卻聽無羈自床榻起身, 帶著尚有些粗重的呼吸,疑惑喚道:“哥?你怎麽來了?”

“我……我本有事來尋你,沒想到打攪了你的好事。”

方才那一眼, 謝嶠瞧見了那女子的裙擺。

是家中女使的打扮。

確認此女子不是崔湄,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。

若是從前,他定要責怪弟弟胡來, 怎可學著長安那些紈絝子弟,與家中女使廝混。

但方才他心中不僅沒有一絲怒火, 反倒生出了些許暗喜——

若是崔湄知曉無羈並不會同自己一般,只喜歡她一個人,以她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子,定會舍棄他。

謝嶠那時甚至很想去找崔湄過來,跟他共享眼前這一幕,然後對她道:“看啊,他也不過如此,都是騙你的。”

謝崢輕飄飄地睨了眼縮在床帳之中的崔湄,淡淡道:“哦,美人在懷,兄長確實挺打擾的。”

“兄長如今還在我這兒呆著,是好奇美人究竟長何種模樣嗎?”

崔湄的呼吸聞言顫了一顫。

他怎麽還挑釁謝嶠啊!

他可千萬不要過來啊!

謝嶠的臉皮並沒有那般厚,弟弟這話落在他耳邊,猶如一道直言相告的逐客令。

他本就不願多待,如今更是不得不走。

最後,他只深深望了眼稍顯淩亂的床榻,冷哼一聲:“你既招惹了旁的女子,便再配不上她。”

“我勸你日後還是離她遠些吧。”

謝崢只笑了笑,什麽也沒說,目送兄長離開了這間廂房。

折返回去時,他恰撞進了崔湄濕漉漉的美目。

她呼吸尚不大穩,眼中的欲望尚未散盡,朦朧地望了他一眼,繼而挪開目光,看向t房頂。

透過眸中的水霧,她似乎看見了墻角正蓄勢待發的蜘蛛。

謝嶠說的對。

她素來無意橫刀奪愛。

縱然從前追逐謝嶠,也是知曉他既無屬意之人,也無定下婚約。

如今謝崢既對柳未絮留了心……便再也配不上她。

她抿了抿唇,回憶起方才舌尖滑過唇瓣的感覺,又頗不甘心地舔了舔,心中莫名有些煩躁。

“好了,現下我該回去了。”

她撐著身子坐起來,對謝崢道。

謝崢並未挽留她,只頷首道:“我送你。”

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,溫聲提醒:“把你的衣裳理一理。”

說罷,率先闊步離開了廂房。

崔湄沒有動,只凝著男子離去的背影。

其實長安市井之中始終說謝崢是個冷漠且不近人情的男子,只是從前,他待她十分熱絡,故而她覺得他同旁人口中的一點兒不一樣。

可如今,她卻覺得這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。

他對她的喜歡收回得幹脆又直接,不曾再給她留下一點旖旎幻想。

明明剛同她親吻過。

一轉眼,卻又可以克己守禮地抽身開來。

崔湄頹喪地垂下腦袋,覺得自己從前真的有些自作多情。

她開始重新回顧往事,而後想到了另一種可能。

起初,他或許只是在陪她演一出夫妻恩愛的戲碼。

後來,他比她還想從那場戲裏抽身,才故意對她分外關心,好讓她率先察覺他和謝嶠的不同,主動提出和離。

是了,就是這樣。

他這些時日的客氣疏離在她心中不斷放大,她愈發覺得自己的推斷沒有錯漏。

算了,不高興想了!

她理好衣裙,順便鋪了床,徑直走了出去。

謝嶠行在院中,步子放得愈發緩。

他若是想把今夜之事告知崔湄,便不能空口無憑,否則她定會以為他是在妒忌弟弟,繼而故意編排他。

他得再等等,看能不能等到那女子離開弟弟的房中,好讓他看清她的姿容。

想到這兒,他折返回弟弟院子附近,又怕打草驚蛇,便躲在了園中的灌木叢裏。

崔湄走在謝崢身後,亦步亦趨地跟著他,頭埋得很低。

兩人一路無話,直到走去她換衣裳的那間屋子。

謝崢早已察覺她的頹喪,只是在心中暗自揣測了一路,也沒想清楚究竟是為什麽。

他相信她對他有那麽些許感情,也知道她今日與他接吻時情動並非是裝出來的。

那她的心情怎麽又低落下去了?

只是因為見到了昔日的舊情人嗎?

想起兄長,他便有些吃味。

他覺得他若不問個清楚,心裏亦不舒坦。

在她推門的剎那,終忍不住問道:“崔小姐,你為什麽不開心?”

崔湄一怔。

其實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不開心。

是因為他沒有挽留她?

她如今未曾婚嫁,住在謝家才更為離譜罷。

還是因為他趁她著急之時輕薄她?

可這個吻她明明很喜歡……

難道是因為他心中裝著旁人,卻還要與她做這樣親密的事情?

或許是吧。

崔湄心中細細總結一番,依然垂著腦袋,道:“你我……既無名分,也無婚約……以後……以後不可以這樣了。”

她竟不是因為兄長不高興的?

謝崢微微一楞,當即不再吃味,徑直去琢磨她的話語。

既無名分,也無婚約。

那若是有了婚約與名分呢?

她是不是不會再因為這個不高興了。

其實謝崢並不在意這些虛名,他心悅她,能留在她身邊便夠了。

畢竟他連假冒兄長一世這樣的事都曾想過。

能以自己的姓名陪著她,已比為人替身要好上太多。

但她未必同他一樣。

女孩子在聲名一事之上,總是背負更多被審視的目光。

既然她想要,那他便給她。

謝崢靜默片刻,憐惜地望著她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末了,不忘囑托道:“你以後不要這樣冒險來尋我,若有什麽事,就托你府中人同我帶個話。”

“我可以去找你。”

免得她還要提心吊膽地躲著旁人。

這話落在崔湄的耳朵裏,好似委婉地在嫌她麻煩。

她撇了撇嘴,擡眼賭氣道:“我以後不會來找你了!”

這一擡眼,謝嶠隔著灌木,透過層疊枝椏,終於看清了女使的樣貌。

他的第一反應,便是弟弟尋了個與崔湄八分相似的替身。

並在心底狠狠鄙夷了一番這樣的行為。

他渾然忘了自己原先本就是在以貌取人。

覺得崔湄長相嬌媚,便不是有涵養的女娘。

如今他只想著,替身一事,只不過是徒有其表,性情品德,才是一個人最為精彩之處。

崔湄換回自己衣裳,才猛然想起自己今日前來,正是為了那只丟失的耳墜。

她氣沖沖地出門,把手往謝崢面前一攤,問道:“今日你有沒有撿到我的耳墜?”

她側過臉,把另一只耳垂上掛著的墜子朝他遞近,“同這只一模一樣的,是我的及笄禮。”

及笄。

是他不曾參與過的年歲。

月下,謝崢鬼使神差地擡起手來,指尖落在了她送過來的那只耳墜上。

繼而耳垂上撫過溫熱觸感,她別開眼,只覺得耳朵不受控的燒了起來。

謝崢想起被他收在荷包中的耳墜,長睫微垂,遮住眼底的情緒,不知為何,張口便道:“沒有。”

他輕輕捏著她漸至緋紅的耳垂,接著道:“你不妨把這只也留給我,我可以幫你一起找。”

“……你直接去找不就好了。”她有些不敢看他,只強忍著心慌,小聲道,“幹嘛還要走這一只。”

“崔小姐,這是你心愛之物,你定是把它的模樣刻進心中了。可我第一回見,看著方能有個比對,不然我該如何幫你找?”

他聲音沈沈,似淌過她心間的清溪,有些悅耳動聽。

有點道理。

“哦……那好吧。”

她僵著身子,虛虛攥著衣袖,紅著臉道:“那你自己取下來罷。”

“好。”

謝崢手指輕輕一按,便把另一只一同收入了掌中。

他承認,他才是有私心的那個。

他私心想尋個機會,一齊給她,親手為她戴上,而不是就在此刻,隨意交到她手中。

他私藏她的貼身物件,就是想要尋個借口,再次觸碰她。

“好了,走罷,我送你。”

他率先轉身,往大門走去。

謝嶠仍匿在灌木叢後,極力壓抑著身體的顫抖。

他先前有多蔑視,如今便有多憤怒。

他萬萬沒想到,真的是她,竟然是她!

崔湄寧願打扮成家中女使,也要來見謝崢!

她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他。

甚至他先前想同她親近的時候,她毅然決然地抵死相抗,也是因為這一導火索,把她徹底推向他的對立面。

一想到這個,謝嶠就心如刀絞,縱然是在寒冬,後背亦冒出一片冷汗,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,站都站不大穩。

他轉身沖回弟弟的院落,只身闖入先前的廂房。

床榻已然被人收拾得齊整,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,可空氣中殘留著的極輕微的女子熏香,卻昭示著他先前所見絕非虛妄。

他彎身站在床前,發絲垂落在被褥上,嗅到了她殘存的,稍濃郁些的蜜合香。

他靜靜地坐在床沿,把頭埋在兩掌之中,不知過了多久,終於等來了回府的弟弟。

他起身出門,沖弟弟的背影啞聲喚道:“謝崢。”

兄長甚少連名帶姓地喚他。

謝崢頓住腳步,回過身,見他自先前那廂房出來,便知他又回來尋蛛絲馬跡了。

他眉心稍擰:“哥,這終究是我院中的廂房,你不與我知會一聲便擅自闖入,是不是不大好?”

“方才與你糾纏在一處的,是不是崔湄?”

“與你無關。”

先前發生的一切讓謝嶠仍有些難以接受,他雙腿如綁了兩袋子米一般,步履沈重艱難,緩步走至他身前,眼中血絲密布:“從前我與她尚有夫妻名分,她便對我抵死不從,如今你們兩人無名無分,反倒能這般親密了?”

“你說,你究竟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!”

“我沒有給她灌迷魂湯。”比之兄長的怒氣沖天,謝崢顯得淡然許多,“你說得對,我不能讓她無名無分,所以我打算求娶她,與她成親。”

“明媒正娶。”

謝嶠聞言,怒火將理智徹底燒了個幹凈。

崔湄和誰在一起,他都不會如此震怒。

可為什麽偏偏是弟弟?

她每每與他親密一分,便像是在他從前的錯誤上再撒一把鹽。

他已經知道錯了,他們為什麽還要這樣對他?

加之這層他與弟弟斬不斷的血緣,他更不能接t受她成為他的弟媳!

“不行!”他啞聲吼道。

謝崢冷靜道:“哥,你們已經和離了,甚至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,她也不會再回頭。你再這麽鬧下去,又有何種意義?”

“呵,意義?你賴在她身邊這樣久,你又有什麽意義?”

“你不怕她只是拿你當我的替身嗎?”

謝嶠臉色陰沈道。

“不怕。”

他根本不會成為兄長的替身。

因為她心裏早已沒有哥哥了。

謝嶠心中仿若被千萬只螞蟻噬咬而過,疼得他難以忍受。

他想,他這輩子都放不下她了。

一切還有轉機的……一切還會有轉機……

他心中默念著,攥緊拳頭轉身離去,卻又忽然回首,匆匆行至弟弟面前,“砰”地一聲,給了他一拳。

“你真是混蛋。”

謝崢生生受下,只覺得鼻骨一陣一陣地疼,隨手一抹,便見鼻下滲出了些血跡。

他看著兄長疾步離去的背影,並未打算還擊。

他們皆是認定一人便不會變心的性子。

他比誰都清楚,兄長不能沒有她。

可他亦然。

所以他不能放手。

若被人說自私,那就自私罷。

崔湄又不是一個物件,合該被他們兄弟二人讓來讓去。

只要她待自己有心,自己就斷然不會放手。

*

崔瀾睡不著,正隨意披著大氅在園子裏賞月。

見妹妹失神落魄地自外面回來,只把他當作周遭空氣視而不見,便喚住她道:“湄兒,怎麽了?”

崔湄猛然擡頭,見是阿兄,便隨意抿出一個敷衍的笑:“沒事阿兄,我有點困,先回去睡了。”

崔瀾一把拽住了她。

“你給我回來。”

他的視線凝在妹妹的臉上。

她臉上的胭脂還在,口脂卻無影無蹤。

口脂沒了,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,或許是去吃酒了。

可她的嘴巴生得那樣好看,宛若花瓣般飽滿,怎麽偏偏今日有些腫呢?

他想了半晌,忽地蹙眉,沈聲道:“你是不是今日和人偷偷去吃了川渝的鍋子,給自己吃上火了?”

“哥交待你多少回了,莫要貪嘴,量力而行。”

“走,跟我去瞧郎中。”

……什麽上火了。

有這麽明顯嗎?

回味起今夜的那個吻,她不由得伸出舌尖輕舔了舔,繼而掙開兄長的手,羞澀道:“瞧……瞧什麽郎中啊,我不是上火。”

“不是上火是什麽?”崔瀾嚴肅道,“你看你,辣得臉都紅了,你今天必須要跟我去看郎中,實在不行讓瀠兒明日給你送些貢菊敗敗火!”

“哎呀哥……”她把腦袋埋得極低,“我真沒有上火,你就別操心了。”

“呵,你當你哥是小孩子嗎?你這不是上火還能是什麽……”

崔瀾自信篤定道,視線掃過她的耳垂,卻發現她的一雙耳墜不見了。

他心間一沈。

謔,還能是不知被哪家的臭小子占便宜了。

這簡直比她自己偷吃辣鍋子還令人惱火!

“你和哥說,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?”

“該不會是謝嶠那廝還纏著你吧?”

“不是……”她聲音壓得再不能輕。

“你別怕,你只管和哥說,縱然他如今官職比哥哥還高一階,哥也不怕他!他若是敢強迫你,哥定會幫你出了這口惡氣!”

“哥!和謝嶠沒什麽關系!不是他!”她咬了咬唇,聲音婉轉,喃喃道,“說不定是我占了旁人便宜呢……”

謝崢若是心儀旁人,卻還要勉為其難地與她做戲,不就等於說她親了別人未來夫君嗎?

況且他人又好看。

怎麽也不是她被人占了便宜吧?

崔瀾疑惑地打量妹妹一眼,試探問道:“你……是不是看上誰家公子了?”

“我哪有!”她擡眸匆忙反駁。

“你從前與我說心儀謝嶠之時,也是這般神情。”

“你你你……你亂講。”

“我怎麽會騙你。”崔瀾緩緩湊至她耳旁,“你偷偷告訴哥哥那個人是誰,哥幫你出主意。”

這話當即給崔湄嚇了個半死。

“不不不不不必了!”

遙想阿兄上回給她出主意之時,是讓她進宮討一道賜婚聖旨。

也正是這道聖旨,讓她與謝家兄弟二人走至今天這般田地。

她吃一塹長一智,這種不曾有過戀愛經驗,也不曾讀過情愛話本之人,是萬萬不可信的!

崔湄吞了口口水道: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心儀之人,如若……如若我真的有,我自己會,會想辦法的,哥你就別管了。”

崔瀾拗不過妹妹,只好點了點頭。

好好一孩子怎麽還結巴了呢?

“隨你開心罷,但若是有人欺負你,哥定不會饒他。”

“謝謝阿兄!阿兄最好啦!”

她甜甜一笑,隨口撒個嬌,打算把兄長敷衍過去。

這招果然十分見效,崔瀾不好再說什麽,只得看著她蹦蹦跳跳地回房。

他在月下立了半晌,招來身邊小廝道:“你去問問輕蘿,小姐今日出門帶的是何種耳墜,打聽清楚後,給我滿城留意究竟在何人手中。”

“我得把那人底細查個清楚。”

“誰都別想騙我妹妹。”

*

立春這一日,崔湄的食肆開了張。

賓客接踵而至,生意分外紅火,可她卻頻頻往外張望著,似乎在等著什麽人。

可直到過了午市,她還是沒等到謝崢。

午飯前的食盒仍規規矩矩地按時送來,她卻沒了可以耍無賴的人。

她心中不由有些失落。

閑暇時候,謝崢引薦的那廚娘自樓內出來,見她悶悶不樂,問道:“東家,今日這般熱鬧,正是賺錢的好時候,你怎麽反倒不高興啊?”

她手中把玩著謝崢托邱楓遞來的字條,單手撐著下巴,道:“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,明明之前還好好的,忽然告假。你說,他是不是不願見我呀。”

廚娘大字不識,一頭霧水:“東家說的是誰啊?”

“不過我雖不知東家惦念的是何人,但是既已惦念著,不妨去問個清楚。”

是這個理。

“我去問問他。”

她匆匆往外走,剛坐上馬車,忽然想起那日謝崢同自己說,若有事找人去同他傳話即可,不必親自拜府。

他根本就不想見她嘛。

她撇了撇嘴,打算去找她的愛情軍師白允棠好好紓解一番。

“去白府。”

誰料她剛下了馬車,遞了拜帖,白允棠便興沖沖地跑了出來,恰巧與她撞了個正著。

“好巧啊小湄!我正有件大八卦要同你講呢!”

白允棠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衣袖,眼中是遮掩不住的興奮。

她心中莫名預感不是什麽好事,道:“不急,咱們先找家茶水鋪子,邊吃邊說。”

“很急!”她拽著她道,“你信我,你只要聽了一句,絕對會想往下問。”

“……那咱們更得找個地方詳細說了。”

心中不祥的預感更甚,她拖著白允棠往馬車走。

她剛邁上馬車旁放著的木階,卻聽白允棠在底下故意壓低了聲音:“你知不知道,謝侯爺似乎要娶親了!”

崔湄眼前莫名一黑,險些踩空木階。

白允棠小心扶住她,繼續興沖沖道:“你小心些,我就知道你聽了會難抑激動,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給你。”

“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。”

崔湄有氣無力道,只覺得自己心頭發堵。

她扶著白允棠坐上馬車,這才神情凝重地問:“你說的謝侯爺,是哪個謝侯爺?”

白允棠頓了一頓:“長安城姓謝的門戶有很多嗎?還能是誰啊?謝家二公子,曾經叱咤風雲的謝將軍,你原來的小叔啊!”

崔湄的心頭更悶了。

良久,她不死心般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
“哎?真奇怪,你倆不是合夥人嗎?他不在長安你不知道啊?”

她自是知道。

可他給自己留的紙條只說了他有急事,又沒說有什麽急事。

“那他去幹嘛了?”

“聽說他一早帶著彎弓出了城,往南方去了。”

“……你這就知道他要娶親了?”

呵,她不信。

他明明剛答應過她,短時間內不把心思放在感情上。

“你傻啊。如今天氣尚寒,大雁過冬南飛,尚未北遷,他攜弓向南,定是去獵聘雁呀!”白允棠滿臉寫著篤定,“他騎射俱佳,自然是要親力親為的,當初謝府給你的聘雁,不也是他親自射來的嗎?”

崔湄不得不承認,白允棠說得有理。

可她越想越窩火,猛地一拍車內矮桌道:“他實在是太t過分了!”

白允棠登時嚇了一跳,小心翼翼地看著她。

“他……他怎麽過分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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